中东革命与年轻的伊斯兰世界

今年一月,也就是在中东的大规模示威运动的前夕,美国的皮尤研究中心发表了一份人口调查报告,题目是《未来世界上的穆斯林人口》。这份报告中最引人瞩目的一个数字,就是穆斯林世界远比面临人口老龄化的工业西方以及大多数国家要年轻。在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里面,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占了人口的百分之六十。在2010年,穆斯林占世界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上下,而年轻人则占了百分之二十六。 在九一一之后,穆斯林国家的年轻一代令西方世界极为担忧。在穆斯林世界那些专制独裁的国家里面,年轻人面临的是长期失业和生活无着。不久前的统计显示,埃及的年轻人的失业率达到百分之二十五,黎巴嫩百分之二十一,突尼斯百分之三十。即使移民去欧洲也没有能让情况有太多改善。在英国的穆斯林青年失业率为百分之二十,在西班牙甚至达到了百分之四十。这种绝望的状态使许多人变成了中国人说的“愤青”,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也在他们中间找到了市场。在普遍的不满情绪的推动下,极端分子们能够在他们中间大肆宣扬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以及对西方甚至整个外部世界的仇恨,煽动青年人去参加“圣战”,令“穆斯林青年”在这些年里面几乎变成了“恐怖主义孳生地”的代名词。几乎所有知名的恐怖分子都自他们中间产生。尽管那只是极少的几个人,但是却给他们带来了极为不利的名声。

专制、动乱、稳定

在美国政府明确地表示希望穆巴拉克离去之后,这位统治埃及的强人对美国ABC的记者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表示,自己在公众生活中已经过了六十二年,很希望离开。但是,“如果我今天辞职,就会出现混乱。”穆巴拉克还透露,他对奥巴马总统说:“你不了解埃及的文化,所以不清楚如果我现在就下台会出现什么情况。”他警告说,如果他一走了之,美国人担心的穆斯林极端分子就有可能夺取政权。 中国人听到这番话,大概都会感到有点耳熟。1989年的邓小平说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而在过去二十多年中,这番话也被掌握着政权的中国共产党重复了无数回。每当有人提出政治社会改革的要求时,政府就会强调说,只有共产党能够维持中国社会的稳定。如果没有共产党,中国就会动乱,人民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其实,这种说法也算是古来有之。当年被人骂为“汉贼” 的曹操就说过:“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民主的两难困境

埃及局势猝然生变,美国政府一时间应对无策。一月下旬示威刚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奥巴马政府谨慎地敦促穆巴拉克总统进行改革,并且希望示威者保持非暴力。但是,埃及街头的局势却是在一路恶化,支持与反对穆巴拉克的示威者之间产生了流血冲突,最后军队介入,试图将双方分隔开来。而美国政府面对着局势的恶化,只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将希望寄托于埃及军方。 美国这次没有站出来坚决地支持进行全面的民主选举,实在是接受了过去多次的教训。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华盛顿曾经多次严厉地批评伊朗国王的腐败与专权。在伊朗革命发生之后,被推上台的不是亲西方的民主政权,而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前些年美国在巴勒斯坦地区推动民主选举,结果选出来的却是反西方推崇暴力的哈马斯组织。这次埃及的示威力量中,最受外界关注的是穆斯林兄弟会,另一个有长期暴力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传统的组织。人们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次事件发生得突然,兄弟会还没有时间去更深地介入。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这种情况随时有可能发生质的变化。